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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闻大夫人真好,”蒋文虎上楼后,就瞧见媳妇在那看药方,他媳妇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向他,见他愁眉紧锁,面露愁容,便道:“你怎么了,这我的病能治好了,你怎么反倒臭着一张脸?“
蒋文虎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我哪里臭脸了,我是心里头过意不去。”
“怎么了?什么过意不去?”连长媳妇把药方折叠好,收起来,寻思着明天回家把爸妈帮忙。
蒋文虎叹了口气,把方云跟闻从音过来的原因告诉她。
连长媳妇愣了愣,她也听说过孙银这人的事,“要我说,”她迟疑一下:“那侯孙银真不是个东西。”
“谁不知道。”蒋文虎拍手道:“可谁都拿他没办法,人家就是恶心人,就是折腾人,可你又没证据能证明他害死人。
蒋文虎咬牙道:“这要是部队里有这种畜生,我早就一脚把他踢回老家去了。”
连长媳妇也是女人,如何不知道女人的难处。
她低声道:“真没办法,我看那个方云挺可怜的,她还带着个闺女,咱们只当给自己积点儿德,你看呢?”
蒋文虎抿了抿唇,看了看桌上,“那药方呢?”
“我收起来了,明天回我家去让我家里人帮忙买。”连长媳妇说道:“咱们这么多年都没孩子,文虎,你只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他们一把吧。”
“我再考虑考虑。”蒋文虎摆摆手:“就算真的要帮,我也不一定能帮得上。“
方云一路上倒是勉强打着精神,陪闻从音去买了些特产。
“哟,买这么些东西啊?”何瑶大老远的跟侯孙银有说有笑的,瞧见闻从音方云回来,两人便走了过来。
侯孙银的眼神在闻从音手里的提兜扫过,脸上浮现出一丝嫉妒,“这也太舍得花钱了吧,闻同志,你作为军人家属,难道不应该发扬艰苦朴素的作风?你买这么些东西,得是多少贫苦农民一年都挣不到的钱了。”
闻从音瞧向侯孙银,眉头挑起,笑了下:“侯同志,这快过年了,我买些东西回家,就是不艰苦朴素了?要按照你的意思,你领什么工资啊,不应该把你的工资,分发给贫苦农民吗?”
侯孙银素来习惯了站在道德高地抨击羞辱别人,他最喜欢的就是用道德大棒批评那些长得好看,手里还有点儿钱的女同志。
每次他批评那些女同志,那些女同志一个个不都满脸羞愧,他以为自己这一招也会在闻从音身上奏效,哪里想到闻从音不但不羞愧,居然还质疑他。
侯孙银当时又羞又怒,指着闻从音,偏偏他平日里也不读书,脑子不灵通,当下满肚子怒火,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等什么时候侯同志把自己的工资全都捐出来,再来质问别人吧。”闻从音淡淡地说道:“我们不偷不抢,靠自己努力,挣了钱,难道还没资格消费?莫非你是觉得人民的劳动不应该领取报酬?”
这个帽子就更大了。
侯孙银更被问的回答不出半句话。
周围的人听了,有拍手叫好的,也有的脸上露出讥笑,但不敢表露出来。
何?忙打圆场:“你们误会了,侯同志不是那种人,他是贫农出身,一心向着农民啊。”
闻从音扯了扯唇角,要不是看在何?帮了方华的份上,她对何瑶也没什么好话,闻从音拉着方云走了。
刘素华一会就溜过来,带着几个女同志一起来的,对闻从音竖起大拇指:“闻大夫你这嘴巴真了不起,真是替我们女同志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就是,那侯孙银仗着自己成分好,成天批评别人,当个宣传委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我们买一根头绳,买一身衣服都是资本家小姐,都是小布尔乔亚,他自己舍不得花钱,平日里还占别人便宜,倒是好意思说我们。”
其他几个女同志都愤愤不平,显然大家对侯孙银的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
闻从音也猜得到,那个侯孙银平日是什么嘴脸。
她道:“他说你们,你们也说他啊,都长一张嘴在身上,凭什么被人白白说。”
几个女同志互相对视一眼,“我们哪里敢得罪他。”
闻从音看了几个女同志一眼,也不难理解她们的顾虑,便没说话,她把自己买的两只鸡拿出来,“这两天在你们这里蹭吃蹭喝,整的我不好意思的,这两只鸡鸡咱们留着晚上添一道菜吧,也不多,多少是我的心意。”
几个女同志都开口道谢,倒是没推辞,知道闻从音的性格大方,不计较这些身外之物。
闻从音跟农场这边借了电话,打给了耿序。
电话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通,在听到耿序的声音时,闻从音在这一瞬间才体会到自己对他的思念。
“喂,从音,是怎么了吗?”耿序声音带着些紧促。
闻从音回过神,不自在地挽了下头发:“没什么,没什么大事,只是方云姐母女的事恐怕一时半会儿没那么顺利。”
耿序听到这话,眉头微皱,“上面领导不肯答应?”
闻从音叹了口气:“他估计是怕给自己找麻烦,何况咱们非亲非故的,要是些许小事,兴许就抬抬手把人给放了,偏偏我看那个人似乎这边的人都畏惧他,明明不过是个无耻小人,偏偏却弄得所有人都敬畏三分。”
“从来小人难养。”耿序沉吟道:“那个人有什么破绽?“
闻从音先前在医院的时候就打电话给耿序过,耿序先前也预料到这事估计没那么好办,因此倒是对闻从音跟方云碰壁,不感到惊奇。
闻从音道:“那个人,我听人说他平日里都不舍得花钱,看穿衣打扮很是邋遢不讲究,要说破绽,就是虚荣太想上进了。”
耿序听到这里,就听到对面停了下来,似乎是在沉思。
闻从音只觉得脑子里有一道灵光闪过,刹那间一个主意浮现在心头上,“我知道了!”
“看来你想到主意对付他了?”序唇角翘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闻从音拍了下脑袋,有些懊恼道:“我真糊涂,先前怎么没想到。”
耿序道:“你不是糊涂,是心太正了,不愿意用这些邪门歪道对付人。”
闻从音闻言,莞尔,“耿团长,你今天这么会说话,莫非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她跟耿序通话的时间不长,毕竟是借人电话,虽然掏了钱的,但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家。
在问过丽娜跟向阳一切都好,医院也没出什么岔子后,闻从音才挂断电话。
她走向食堂,食堂里已经满是知青,大概有二三十个人,先前方云告诉过闻从音,他们这些兵团知青有个好处,就是能够放年假回家一趟。
但不少人还是舍不得花钱回家,因为就算回家了,可能也没什么吃的,城里一切都是按人口按粮票供应的,知青下乡户口都是跟着过来,这回城多半还得自带粮食,不然就是回去吃别人份例的份。
虽然都是家人,但下乡多年,生活截然不同,即便是亲兄弟姐妹,又何尝能没有矛盾呢。
“来,咱们敬闻大夫一杯,闻大夫这一早上都忙活着给咱们看病,”戴维南是个很会来事的人,见人都齐全了,就拿起杯子招呼大家给闻从音敬水,“人家的药材也给咱们用了,这大夫人品、医术都是一流的啊。”
众人多半都用过闻从音给方云送来的药,当下也都给面子,起来敬闻从音。
闻从音笑着起来:“大家别抬举我,要我说,该是我敬大家一杯才是,可惜昨天的酒没了,不然这会子该喝酒才是,我先前早就听说你们兵团知青吃苦耐劳,这两天下来,我对大家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虽然我没去看过农场,但只看大家身上辛苦
奋斗出的各种大病小病,我就晓得你们这些知青都是好样的!”
众人听了这番话,对闻从音越发有好感。
说实在的,先前闻从音“炫耀”自己的身份,又大包小包的买东西,众人心里要说没点儿嘀咕,那是假的。
同样都是人,凭什么你能去随军当医生,我们只能插队到兵团种地。
可现在听了这些话,众人心里的反感少了不少。
这顿饭依旧很是丰盛,两只鸡做成了鸡汤,闻从音吃的不多,随便吃了几口就出来。
她出来的时候给戴维南使了个眼神。
戴维南也跟着出来了。
侯孙银一直留意着戴维南,瞧见戴维南紧跟着闻从音出来,那是更加不肯落后,何瑶给他盛鸡汤,他都不要,直接借口说要上厕所溜出来了。
出来后,侯孙银左顾右盼,这附近也没什么地方,他很快发现闻从音跟戴维南在食堂后面说话。
侯孙银心里暗忖,好啊,你们两个吃饭的时候溜出来说话,那还能干啥好事?
别是你们两个狗男女勾搭在一起了吧。
就算不是偷情,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侯孙银便蹑手蹑脚地朝着闻从音、戴维南那边走过去。
“戴同志,那这件事咱们就说定了。”闻从音对戴维南说道:“你给的钱以后再说,不过要我说实话,比起给我们医院的强身酒,送钱兴许会更好一点儿。”
戴维南摆摆手:“那不行,知青办那人很讲原则,再说了,送钱太直接,人家也未必要。”
知青办?
侯孙银耳朵动了动,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他越发不敢作声,生怕被戴维南跟闻从音发现。
闻从音已经看到侯孙银那油??的好像多天没洗过的头发,对戴维南使了个眼神,指了指那边。
戴维南瞧见了,心里了然,越发装起来,“不过,闻大夫,这事可不能叫人知道,尤其是侯孙银,要是他知道了,这事咱们就麻烦了!”
“那是当然,我又不傻。
闻从音说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我把酒放在咱们说好的地方,你呢自己拿去送吧。”
“那就麻烦你了。”戴维南语气里带着感激,“知青办的活转眼就会定下来,我可不能让人抢了先!这事要是能成,回头我一定多照顾方云母女。”
“有你这话,我算是放心了。”
闻从音看了下手表,“咱们出来也有段时间了,得赶紧回去,免得叫人看见。”
她说完,抬脚就要走。
侯孙银连忙躲到一边去,等闻从音跟戴维南走远了,他才咬牙切齿,心里暗道,好啊,戴维南你个王八羔子,平时装的多讲规矩,结果倒好,居然敢贿赂知青办的领导!
我要把这事捅出去,你就完蛋了!
他刚动这个念头,才走没几步,突然心里一动,不行,那知青办的领导得罪不得,谁知道举报了后会不会反而自己被打击报复呢?
侯孙银眼睛一转,那知青办的领导不就是贪财吗?
自己有钱啊。
而且自己捏着这个把柄,抢先在戴维南跟前孝敬了领导,回头调动到知青办那边去,以后想怎么拿捏这边的人,可不就怎么拿捏。
搞不好,自己还能从此以后升官发财!
这可是真是祖宗保佑,也该他们老侯家翻身做主了!
方云压根不知道闻从音跟戴维南出去过,瞧见闻从音回来,还问道:“怎么不吃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闻从音拿起筷子:“没什么,刚才有些闷得慌,出去走走散散,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方云把一根鸡腿夹到闻从音碗里,对她道:“小华那孩子怕那谁,不敢出来,我先带饭回去给她。”
“嗯,姐你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您照看也行。”
闻从音啃起鸡腿,心里美滋滋。
她对上那侯孙银暗自得意的眼神,唇角扯了扯,嫌恶地转开脸去。
侯孙银脸上顿时就黑了。
不过一个贱女人,居然敢这么瞧不起我!
等回头我调动到知青办,不整得你们求饶,我就不姓侯。
次日早上,闻从音帮人看病的时候,连长就过来了,他显然很得众人爱戴,一来众人就起身招呼。
“连长。’
“连长您怎么来了,不在家里陪嫂子啊。”
众人打趣不已。
蒋连长呵呵笑道:“你们嫂子忙得很,哪里用我陪,闻大夫这给大家看病呢啊,还有多少人,我也来凑凑热闹。”
其他人连忙道:“我们不急,连长您先吧。
“不成,那我成插队的了。”蒋连长摇摇手,他的手很大,跟蒲扇似的,对闻从音道:“闻大夫,您等会儿有空过来我办公室一趟,我这痛风都多少年了,麻烦您给治治,不然大过年的又得吃素了。”
众人都哈哈大笑,显然也知道连长的这毛病。
闻从音心里一动,跟方云对视一眼,道:“那我可不认识地方,方云姐,你等会带我过去吧。你们这地方大,我怕走错了。”
方云答应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闻从音给几个排队的人看了病,才跟方云过去。
连长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个堆杂物的地方,在敲了敲门后,里面传来蒋连长中气十足的声音:“进来吧。”
闻从音跟方云进去,蒋连长正在收拾地上的柴火,听见她们的脚步声,对她们道:“你们坐,这些柴火我归置归置,最近也不知道是哪个男同志来拿柴火,整的乱七八糟,真是还不如我们部队的兵呢。”
方云道:“连长,我帮您吧。”
蒋连长摆摆手:“不用不用,就一点儿活,哪里还用得着连累那么多人。”
他干活又快又整齐,三五两下就把东西收拾好了,然后拿旁边的布擦了擦手,走过来,瞧见闻从音跟方云都站着,乐了:“怎么着,这么见外啊,坐坐坐,我这让闻大夫过来看痛风的,哪里有病人还让大夫站着的。”
闻从音唇角勾起,这才跟方云一起坐下。
她先给蒋连长看病开药方,蒋连长看了看药方,然后看向她们,在对上方云紧张忐忑的眼神时,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这事,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只能帮忙,但不保证一定能成。”
“您能帮忙,我们就很感激了。”
方云急忙说道:“我们也知道您的难处,这么些人,谁不想调动,您也不容易。”
蒋连长即便知道她在说场面话,心里也舒坦了不少,“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在背后骂我,说我不讲人情,先前那谁要回城,就被我拦下来了,可你们也得体谅我的难处,你们这些知青,内部也不团结,那个谁要回城,就是你们好几个知青过来
闹,说如果他回城了,就是叛徒,就是逃兵,我这才没办法,只好拦下来。不然我闲着没事,故意得罪人,拦着人回家团聚啊,我又不是缺德。
方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先前有个知青要回城却没回成,背后还有这么些缘故。
她心里头咯噔一下,暗自庆幸,得亏她跟从音办这件事,谁也没告诉,要是走漏风声,只怕阻拦的不只是侯孙银,其他人往日相处的好,却未必愿意看她母女俩过好日子。
“连长,您管着这些知青,真是不容易。”闻从音道:“难得是那些知青还那么爱戴您,可见您人品好,本事强。”
蒋连长摆摆手,“好了,少给我戴高帽,我自己知道自己什么德行,当不了大好人,也做不了大坏人,你们这事,说到底得团部答应才行,我可以带你们去见团政委,只要政委答应,这事下来就好说。要是他不答应,你们怎么想办法也没用。”
“是,是,真是谢谢您。”
方云连连点头。
三人商量好了时间地点,闻从音跟方云这才离开。
出来没多久,两人就撞上何瑶了。
何瑶笑嘻嘻,“你们这干嘛呢,怎么从连长办公室出来?不会是商量什么秘密吧?”
闻从音笑道:“什么秘密,刚才你没听见吗?连长让我给治痛风,这要脱鞋子脱袜子,他估计是不好意思吧,所以让我们过来办公室给他看。”
何瑶一听这么个缘故,便也没多想,“连长那痛风可是老毛病了,要是能治好,他肯定感激你们。”
闻从音道:“说这话就见外了,大夫救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哪里还要什么感激,我就是给他开个方子,药材得他自己去弄,我可没脸揽功劳。
方云催促道:“从音,小华等着我呢,咱们赶紧回吧。”
“诶,诶,何同志,我们走了。”闻从音答应几声,若无其事地跟何?寒暄,然后跟上方云的脚步。
何瑶盯着她们远去的方向,回头去连长办公室那边套了话,又打听了下,见真是这么回事,这才回去告诉侯孙银:“方云她们没干什么,就是给连长看病而已。”
“没趁机做什么事?”侯孙银多疑,虽然自己盯着戴维南,但又担心闻从音这边出什么岔子,因此让何?帮忙盯着。
何瑶道:“没有!”
她声音有些激动,脸上带着些怒气,拧着脸过去,手绞在一起,“你,你是不是又看上了那个闻大夫?!”
侯孙银看何瑶有意见了,连忙道:“你说这什么话,我讨厌她都来不及,哪里会对她有好感,在我看来,那个闻大夫连你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何瑶心里顿时高兴了,眉开眼笑,但又要装作自己不在乎,“哼,谁相信你这话,我看你平日里只看那些女人的脸,你是不是嫌弃我长得一般?”
“哪里的话,我不是看她们的脸,我是在关注留意大家的思想动态!”
侯孙银越说越信以为真,仿佛自己往日里那些龌龊的心思都是为了大家好,“你也知道,我是宣传委员,我有义务端正大家的思想,不能让资本主义、自由散漫、贪图享乐的思想毒害你们这些女同志。何?,在所有的女同志当中,我最相信你,
所以我才委派这个重任给你,让你留意女同志们的思想状态,你是在做好事,等将来我事业有成,到时候就娶你。’
何瑶脸上渐渐弥漫开红晕,她仿佛也看到自己成了领导太太的样子了。
她虽然长得一般,可她有眼光,找的男人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