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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以前每次见到齐王总是忍不住在意妆容穿着,如今她包袱一点也没有了,尤其是最近日以继夜的翻译西域记——
尤其是这几日,她为了能早些弄完早些让赵婉能启程去回纥,熬了好几个通宵,把手头的经文翻译完了,脸色憔悴的她早晨起来照镜子都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
“娘子何苦呢,手上的事情做不完便做不完吧,瞧您这眼睛,跟被人打了似的......”流云和宿月拉着她要给她上妆,她挥了挥手,抓起翻译好的经文就往外走。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两人在后头怎么喊人也停不下来。
真不是她故意邋里邋遢,实在也是没那个精力端着了,一开始来衙门还会好好梳妆扑粉,如今铅粉也不涂了,整日素面朝天,一对小金簪子就把头发盘了起来。
今日宣沉渊早早的就出去了,依旧留下扶风给她赶车。到了鸿胪寺,早早地就有人在拐角僻静处的墙根下头等着,刘武见着她来了,朝她远远地就拱手作揖。
芷蘩解下腰间鱼符和怀里装满金子的袋子扔给他,刘武接了二话不说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看得扶风云里雾里。
他又不好多问,也知道自己问了她也不会说,索性装作没看见的去牵马,嘴里“吁”了几声,看着远去的背影,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跟郎君说一声。
大约没什么事情吧,扶风心想。
这些日子,三娘子整日两点一线,连街都没逛了,能干什么呢?
扶风摇摇头,只觉得这两人真是城池着火,殃及他们这些池鱼,真是搞不懂这些情人儿之间到底在干什么,哪天问问扶摇,看他这些日子跟三娘子身边的流云倒是越发的眉来眼去了,他大约能有一些体会心得。
芷蘩掂了掂自己怀里的经文,跨进鸿胪寺的槛门,只觉得双腿都轻盈了许多。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齐王了。
一路上,她甚至都开始想象起齐王看到她这些时日的成果会是什么表情——
这么快翻译完整整一卷的西域记,这可是当年玄真和尚西去天竺一路所见所闻所感,有幸翻译这样的巨著,而且是大晋国翻译此经文第一人,想想就让她浑身热血沸腾。
齐王办公的地方守卫森严,估摸着是魏王的事情,如今鸿胪寺和齐王府的仪卫明显多了起来,长廊两道伫立着持刀铁甲卫士,阳光射在刀柄的黄铜凹槽上,反射出凛凛寒光。
昨夜刚熬了一个通宵,这时候竟然神奇地一点也不困,反而十分亢奋。
齐王坐在书案后,正在看这几日送来的邸报。
见到她进来,先是一愣,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芷蘩?”
自从宣符出事以后,齐王对她的称呼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的弥弥,也变成了如今的芷蘩。
宫里崔贵妃和齐王府原本蠢蠢欲动和宣家结亲的消息又悄无声息地暗淡了下来。
若是换做以前的她,想必又要伤春悲秋一番。
不过如今她奇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并不觉得失落。
看到她忽然过来找自己,齐王顿了顿,好看的脸上浮现一抹关切,“怎么突然过来了,是手上的事情遇到什么难处了么?”
芷蘩脚步一顿,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厚厚的几打册子放在他身前的漆案上:“我是来交翻译好的西域记的,前些时候宫里不是命鸿胪寺将玄真大师的西域记翻译出来让安国殿下一同带去么?”
赵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伸手翻开一页,莹润的指尖滑过还散发着墨香的字迹。
男人几乎有些怀疑:“这么快?都是你一个人翻译的?”
芷蘩眉头一皱:“自然,不然殿下以为谁能帮我?”
“我以为......”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哂笑一声,没再继续下去,“没什么,就算有人帮也没关系,弥弥能做完这些,已经极好了,等和亲事毕,我会在陛下面前专门给你请赏,都是弥弥应得的。”
芷蘩顿觉有些不爽。
他以为什么?
以为是她假手于宣沉渊么?
以为她能做成这些都是因为有另外一个男人帮她么?
或许是她太敏感了。
她压下心头的不适,笑了笑:“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话音刚落,她掩嘴打了个哈欠。
目光落到他桌子上的两盘点心上,大约他在王府没来得及吃早饭,到了衙署,让衙署里的厨子做了些吃的送过来。
见她双眼冒绿光,盯着桌上的两盘点心,赵瑕拿着书点了点它们,示意她在自己方才坐的位子上坐下来吃:“没用早膳?正巧我这儿有刚才送来的两碟素包子,我吃过了,你用吧。”
芷蘩也懒得客气,爽快的在他的椅子上坐下大快朵颐地享用起来,捏着包子大口大口的咬。
译本的字迹清秀工整,不比国子监的博士们写的字差,翻译的也没什么错误,甚至有的地方,还能看到她有意的润色,原本晦涩的句段,也变得通俗上口。
他眼中多了几分认真和审视。
大吃大嚼的声音传来。
原本正在低头看她送过来的译本的赵瑕抬头,正看到她两腮撑得好像青蛙似的,哪里还有往日高门贵女的模样。
真是新鲜得很。
不知怎么的,他竟然看得有些入神。
看着看着他笑了起来,“慢些吃,谁会和你抢不成?”
“殿下不知道——”芷蘩咽下嘴里的东西,忙里抽闲道:“昨夜一宿没睡,就想着今天干完交上去,早些把手里的事情弄完了,婉儿也能早些启程。”
赵瑕含笑看着她,一手拿着书,一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芷蘩拿过茶,也不客气,道了声谢谢,仰头“咕咚”两下一饮而尽。
“等一下......”
赵瑕一顿,再开口已经晚了。
看着那只自己惯用的甜白釉茶盏挨在女人鲜艳的唇边,白的瓷,红的唇,异样的鲜明。
他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燥热,不自觉地捏紧手里的译本。
芷蘩喝完了,放下茶盏,看向他:“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他低声道,又提着壶给她倒了一杯,“慢些喝,别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