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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因为自小在危险重重的野外讨生活，或许天生如此，越是危急时刻，凌寒的大脑就越是清醒。
意识到公仪承要自爆的那一瞬间，凌寒想了很多。
他想反正苏茉能躲到空间里不受影响，又担心一切太快苏茉来不及躲进去。
凌寒不敢赌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
其实凌寒的第一反应跟沐阳他们一样，就是用身体去护住苏茉。
这是下意识反应，但身体只是有一毫秒的凝滞，便被凌寒重新掌控。
不行。
以他们的身体强度，根本护不住苏茉。
最正确的做法，是在那一瞬间，尽最大努力去吸收公仪承自爆产生的能量，然后以自身能量去压制，将影响降到最小。
这样操作后产生的爆炸，以其他雄性的身体强度就足以应付。
而代价是。
他会爆体而亡。
毫不犹豫冲向公仪承的那一刻，凌寒很清醒。
他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清醒。
当时凌寒想的是，自己去做那个死无全尸的人，是最好的。
沐阳还小，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又这么优秀，不知道未来会有多辉煌。
他还要替茉茉管着部落，且沐阳的崽子还年幼，离不开阿父，而他自己的崽子早熟，已经不再需要自己。
霆朗鸣风还年轻，还没做父亲，他们的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健康已经被自己锻炼出来了，能处理好部落的事，能独当一面，他好不容易才被部落接纳，就这么死了太可惜。
赤钰才刚脱离公仪承的阴影，刚刚报了仇，好日子才刚开始，他长得漂亮，茉茉最喜欢他了。
还有云岚。
云岚笨笨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走到茉茉身边，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凌寒在心里把六个人都想了个遍，觉得还是自己最合适。
死他一个，其他人还能照顾好茉茉。
心里想的如此大义凛然，其实凌寒心里怕极了。
他怕死。
其实也不能说是怕死，他怕苏茉要不了多久就会忘了他，就像他已经忘记了阿母的样子。
凌寒相信自己死了，苏茉会难过好久，也会时常想起自己。
可任何人都抵不过时间。
他无比庆幸临行前拍了那张全家福，这张照片或许会在苏茉快忘记他的样子时，给她提提醒。
但凌寒又开始后悔，后悔拍那张全家福。
或许忘记了，就不会太伤心。
他舍不得茉茉伤心。
更舍不得死。
感受到身体即将承受不住庞大的力量爆体时，凌寒有些可惜。
他还没最后看一眼他的茉茉。
凌寒拼尽全力回头看去，只能看见连枝们紧紧护在一起。
他笑了。
看不见也好，至少知道茉茉是安全的。
这就够了。
……
再次睁眼，凌寒迷茫许久。
待头脑清明，凌寒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奇异空间中。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也没有光源，一切皆是一片虚无。
这是哪？
凌寒刚刚清醒些的脑子就开始罢工。
这难道是死后的世界？
不过很快，凌寒便在不远处的几堆杂物中，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他亲手为苏茉缝制裙子，做好的饭菜，囤积的兽皮蔬菜水果等，还有许多苏茉喜欢的小零食。
这些……难道都是我的陪葬品？
这样的念头刚一产生，就被凌寒自己否决。
因为他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凌寒皱眉思索。
那是……赤钰？
就算要陪葬品，茉茉总不能把赤钰杀了给他陪葬。
就算要陪葬，也是让长庚启明来。
他又不喜欢赤钰。
所以这里到底是哪？
凌寒现在满脑袋问号，疑似赤钰的东西，正一动不动不知死了没。
在寂静无声的环境中，那个围着自己飞来飞去的毛团子，就显得异常显眼。
凌寒伸手戳了戳，“什么东西？”
谁知原本无声无息的毛团子瞬间炸毛，小火柴棍的手叉腰，“你才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
“那不对，零一不是东西，也不对……”
凌寒就这么静静看着，这长得跟个逗猫棒似的，会说话的小毛球，自己陷入逻辑怪圈，自己把自己绕晕。
对自己现下的处境更加疑惑了。
这时候，身边疑似赤钰的东西缓缓睁开眼。
然后凌寒就冷眼旁观这家伙惊叫、不可置信、满世界乱窜。
破案了，是赤钰本人。
所以赤钰跟他一起死了？
凌寒心中复杂。
再然后。
凌寒等来了一个人。
凭空出现，一身狼狈的苏茉。
此时的苏茉与凌寒记忆中苏茉最后的样子一模一样，只是精神看上去要更加疲惫。
凌寒突然不太敢认。
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臆想，又或是什么幻境一类的假象。
他想着，若一切都是假象，或许不过去，那身影就能一直在那。
但显然，赤钰不这么想。
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光着屁股就跑过去给苏茉一个熊抱。
“啊呜呜呜小茉莉，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茉莉～”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可疼可疼了～”
“你不会也死了吧小茉莉，他们是干什么吃的，居然护不住你！”
凌寒在一旁浑身颤抖着，听苏茉对赤钰解释，说他们身体死了，但灵魂还在，被苏茉塞进人偶里重塑身体之类的话。
凌寒不在乎自己是什么身体，不在乎自己在哪，他只要知道，自己还能守在苏茉身边，就足够了。
他就站在那，看着苏茉红着眼，轻轻推开哭唧唧的赤钰，对自己张开怀抱。
“凌寒，”她说，“你快抱抱我，我害怕。”
从此，无家可归的小蛇，终于找到属于他的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