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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庆月第一天，温悦特意早起了一个小时。
而沈知寒也少见的没有在早上七点就出发去公司开跨国会议，初雪过后，二人仿佛进入了冷战，空气异常憋闷。
其实，也才过了两天而已。
温悦困意未消，迷蒙着双眼皮褶皱极深的眸子，漱口，刷牙，吐沫，仰头，再吐。
沈知寒将擦手巾递给她，她便顺势接下，全然没有了那夜的崩溃和斤斤计较。
她是这样的人，一直如此。
没有人教她怎么直面问题，解决问题，她便学会了躲避问题。能躲到什么程度就躲到什么程度，能维持多大的体面就维持多大的体面。
譬如现在，沈知寒请她帮忙系领带，即使内心不情愿，她还是本着维持表面上的和平，踮起脚尖为沈知寒系领带。
沈知寒抬起下巴，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乖乖配合温悦。
温悦将较宽的一端从领口三角区抽出，手指细腻温热，不经意滑过沈知寒喉结。
沈知寒叉腰，妥帖西服和白衬衫利落而规整，忍着不咽口水，可喉结还是幽幽向上锁。
“今天……什么时候结束？”他随意找了个话题。
温悦：“大概下午一点吧，有一个演讲。”
“又是和商离一起吗？”
温悦：“不是，我自己的演讲。”
沈知寒歪头：“也不问问我去不去？”
温悦顿住，这才抬起头认真地直视眼前的男人，没应答，只摇摇头。
裤兜的手机响了，沈知寒好整以暇地指派温悦：“帮我看一下消息。”
“不知道密码。”
沈知寒弯腰，神情闲适，语气带了些轻挑：
“你的生日。”
温悦按图索骥找到手机，输入密码滑开锁屏。
“是交管12123发来的。”
沈知寒单挑眉峰：“嗯，点开看看。”
温悦：“违法处理，驾驶机动车不按交通信号灯指示通行。”
沈知寒：“违法地点？”
温悦拧眉，姣好面容遮不住暴躁的底色。
“你自己在哪闯的红灯不知道呀？还是心思全在赵柔意身上，根本没注意到闯了红灯。”
沈知寒猛然凑在屏幕前，隐约还能听到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只见骨节分明的大手将违法照片逐一放大：“法官大人在定罪之前是不是应该查看查看证据，譬如，确认一下副驾驶有人么？”
温悦仔细看去，竟然只有沈知寒一个人坐在驾驶位上开车。
虽然怒气未消，但在看到俯拍镜头下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俊颜时，温悦不争气地分了神。
黑暗肆虐中，穿梭于车流的宾利慕尚似一条等待随时出击的黑曼巴蛇，霸气侧漏。
而沈知寒那张平整度极高的雅痞淡颜，正是这蛇精锐的眼睛。
沈知寒弯起食指轻刮温悦鼻背，迫使温悦回正注意力，并提示：“再看看时间。”
温悦磕磕绊绊推测：“所以……你没有送赵柔意回家？”
沈知寒会心一笑：“相较于空口白牙的辩解，我更喜欢拿证据说话。”
温悦：“所以你是故意闯的红灯？”
沈知寒：……
希望阅读理解能力差这种缺陷不会遗传。
“看到你快晕倒了，心里太着急才闯的。”
说话间，温暖已将温莎结打好，她一下一下绕有耐心地抻平多余的褶皱，细细调整位置。
“我知道了。我那晚……”
“你那晚也没有坐商离的车回来，所以，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沈知寒反问。
见温悦小脸渐渐红温，沈知寒也不打算再故意为难她。
“今天不会再拿他气我了吧？”
温悦乖觉摇头：“不会不会。”
今天只想着借商离引荐结识一些霖市建筑学术圈的资源，顺便再稳固一下原有的资源。马上就要成立属于自己的建筑设计事务所，必须得开始拓展人脉了。
“那就好，乖乖的，我去上班了。”
——
毕业四年，温悦没想过还能踏足霖大。
客观来说，如果不是商离和一众老师在其中斡旋，她是没有勇气再回来的。
走进那条通往教学楼的梧桐路，两边挤满了售卖纪念品的小贩，以及各个新兴起来的官方或非官方社团。
四年前那条独自一人走了无数次的寂静小路，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这里需要保安来疏通道路，维持治安。
温悦跟在商离身后，亦步亦趋走进校委办公室。
看到商离进来，校委办大摇大摆坐着的年轻主任们纷纷迎上来嘘寒问暖，大家看看商离，又不怀好意地再看看温悦。
不可置信地问：“你俩，成了？”
商离脊背挺直，竟不做回答，故作高深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温悦瞪大眼睛，猛然从身后站出来：“各位误会了，因为我和商离恰好都在启天工作，所以就一起来的。”
围在四周的大多是温悦那一届的同学，大抵都清楚温悦的性子，既然她都站出来解释了，说明他们之间就只是同学加同事关系。
一边推测又一边感慨，究竟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才能撬动温悦这个冰山美人的心呐。
一群人正说着，前面的校董办公室猛然打开，一群身穿黑色西装、白衬衫，打领带的老校董从里面鱼贯而出。
一个老学长八卦地凑到商离身边，神经兮兮问：“没听说今天要来重磅嘉宾呀，商离，你那有小道消息么？”
商离双手抱胸，摇摇头：“我这儿也没有。”
老校董们气场强大，还没走到校委办门口，中间已被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
校委办要比校董办更大些，更正式些，是接待贵客的场所。
来到校委办门口，那群雪鬓霜鬟的老头儿们站定了脚跟，不再往里走了。
里面的年轻委员们自然没道理再大摇大摆地坐在办公室里候着，一窝蜂地钻出来，恭恭谨谨地站在董事的后面，翘首以盼等待着神秘的重磅嘉宾。
温悦从人群后面看过去，嘴角紧紧压住欲要上翘的弧度，实在有点憋不住，于是只好用门牙物理压制住下唇。
商离探过来，歪头问：“在笑什么？”
温悦：“你不觉得很像黑色海浪吗？”
的确，一层蓝色推出一层黑色，一层黑色上零星点缀着几点浪花。不巧，那几点白色的浪花正是那几位老校董的银发或是秃顶反射的日光。
商离假装get到了笑点，恬淡浅笑，内里却是冷漠无感的。
因为他意识到，确切来说，是终于确定，温悦和从前不一样了。
现在站在他身边的温悦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会生气，会吃醋，会解释，会搞怪，和从前那个冰山般的仙女不一样。
而这样真实的温悦，是他鲜少接触到的。
他只能在特定的场合，在特定的情绪激发下，才得以窥见一斑。
“唔！”
前面传来惊呼声，想来是贵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