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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转眼又是清晨。
朱允?依然自己爬了起来。
今天在外值班的是杏花，听到声音急忙进来，伺候着穿衣服。
朱允?注意到，杏花眉眼带笑。
“送了？”
“嗯。”
杏花轻轻点点头。
两人一问一答，没头没尾，但是都懂的，
名帖送出去了。
朱允?抬眼看到，窗台上多了一个陶瓶。
瓶身是淡雅的黄色，透着古朴的气息。
瓶中一枝腊梅，挂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房间多了一份盎然的生机。
杏花柔声道：
“殿下，书房也放了一个。”
朱允?突然怔住了。
事隔一夜，他醒悟了过来。
要花瓶，是自己莽撞了！
上次打脸吕氏，那是有强悍的友军。
这次是和吕氏硬刚，可是孤军奋战。
大明以孝治天下，
吕氏是自己的“母妃”！
如果自己是大闹天宫的孙悟空，那吕氏就是如来佛，
“母亲”的名头，就是镇压他的五指山。
朱允?心里一阵惊悸，
才赢了一次，自己就飘了！
在群狼环伺的东宫，这是取死之道！
这么浮躁，还想夺嫡？
朱允?冷汗涔涔。
杏花柔声道：
“殿下，您怎么出汗了？奴婢给您擦擦！”
~
朱允?没去书房，径直去了演武场。
脑子太乱，他需要发泄一番。
走在路上，他还在想，自己明明是朝枪口上撞，吕氏为何轻易就放过了？
莫非有什么阴谋？
掌握的信息太少了，他想不出个所以然，脑袋却乱了。
他只好暂时放下，开始活动关节。
他不担心这里被窥视。
这里是严禁宫人靠近的。
曾经有一个太监不信邪，偏要看练武，被周云海当场废了双眼。
吕氏因此还被朱标训斥。
自此，这里清静了。
这也成了朱允?完全脱离监视，最畅快的地方。
热身之后，他拿起了刀。
朱允?拿起刀，忘记了所有，脑海中只有招式。
昨晚基本掌握了，他想更打的更熟练。
他开始一遍遍地打着起手式，丝毫不觉的厌烦。
刀势十分缓慢，他一边打，一边揣摩传授的要点。
周云海远远地看了片刻，心里十分满意。
本以为今天继续巩固第一式的，没想到殿下的每一刀都尽得精髓。
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领悟了。
殿下这是用了十分的心。
周云海快步走了过去。
朱允?放下刀，“弟子拜见师父！”
“殿下安！”
拿起军刀，周云海道：
“今天学习第二招，青龙式。”
~
朱允?练武回来，汗浸透了练功服。
心情已经好了很多，
事情已经做了，至多不过一次罚。
以后小心就是。
沐浴更衣。
吃了早膳，
钱嬷嬷早已经准备好了衣物，
一共两套，
一套旧的，一套崭新的。
“殿下，您喜欢穿那一身？”
朱允?笑了，
“新的！”
这还要选吗？
去见长辈，穿新的多喜庆。
钱嬷嬷躬身道：
“谨遵殿下令。”
她又问道，
“殿下，那套旧的不太合身了，就扔了吧？”
朱允?点点头，
“好！”
钱嬷嬷立刻吩咐一个嬷嬷去扔。
朱允?有些奇怪，扔点衣物，这么着急的吗？
没容他细想，秋桃已经上前伺候他穿衣服。
朱允?看看铜镜，里面有个红孩儿。
常服穿好了，十分合身。
秋桃理着革带，笑道：
“这腰身本来有点肥，还是钱嬷嬷连夜改的呢。”
钱嬷嬷转了一圈，拍着巴掌笑道：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穿了新衣服，朱允?心情很好，
“出发！”
杏花突然上前，借着整理革带，低声说了一句，
朱允?隐约听到，好像是“不要迟到”。
今天走的早，怎么会迟到？
杏花已经被秋桃喝了回去。
朱允?没再细究，大步走了。
~
朱允?刚走，江都贴身的周嬷嬷来了。
秋桃懒懒地回道：
“周嬷嬷，殿下刚走了，你请回吧。”
周嬷嬷陪着笑，问道：
“秋桃姑娘，殿下穿的是新衣服，还是旧衣服？”
秋桃斜了她一眼，
“这也是你该问的？”
周嬷嬷笑了笑，回了句：
“老身是江都郡主的贴身嬷嬷，当然可以代郡主来问问的。”
秋桃被噎住了，冷哼一声，扭过脸去。
钱嬷嬷走了过来，笑道：
“嬷嬷，放一百个心，我们要是不小心伺候，娘娘得揭了我们的皮。”
周嬷嬷见她打着马虎眼，知道问不出什么，只好回去了。
江都靠在软枕上，忧虑道：
“既然不肯说，那肯定是新衣服了。”
江都眼圈红了，弟弟的日子艰难啊！
今天只怕是被算计了！
周嬷嬷劝道：
“郡主，一切都有缘法，您想想殿下的过去，再想想今天，您该开心才对。”
江都缓缓点了点头，
弟弟过去就是个混球，现在积极上进，人也沉稳了，说话做事都像父亲。
“就你会说话。”江都的心情好了不少。
“郡主，天还黑着呢，您再睡个美容觉？”
“美容觉？这是听?儿说的吧？”
“正是！什么事儿也瞒不过咱聪明伶俐的郡主。”
“那好吧，我再躺会儿。睡个懒觉还能美容，小弟嘴巴也甜了。”
~
景阳宫。
吕氏亲自送儿子出门。
朱允?今天一身旧，
旧的翼善冠，是太子朱标戴过的，还修补过；
红色常服的衣领衣袖磨白了；
皂靴的白底有些泛黄；
腰间的革带灰扑扑的，几乎没有光彩；
配玉是普通的大路货。
吕氏一边跟着走，一边叮嘱：
“进了殿，就要沉住气，别慌。”
“先听陛下说什么，回答问题要不急不慢。”
“不要急于表现，你是嫡长孙，就凭这，你就压了所有同学一头。”
“你……”
朱允?埋在貂裘里，木着脸回应，“知道了，母亲。”
“儿子，你不要不耐烦，记住娘说的话。史官会记录的！”
直到出了宫，又跟着走了十几步，吕氏方才站住。
朱允?松了口气，从昨晚唠叨到现在，烦死人了！
看着肩舆消失在路的尽头，吕氏收回目光。
她并没有回去，而是冷冷地说道：
“听说韩妃在养病，本宫去看看她。”
郑嬷嬷心中一惊，
韩妃，就是皇十五子朱植的母亲，
娘娘这是去找后账呢？
~
朱允?迈进教室。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他反而打了个寒颤。
今天没安排课，同学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闲聊。
有人看到了朱允?，神色变的惊讶，转手提醒身边的同学，示意他们看前门。
教室慢慢安静了下来。
全班同学齐刷刷看看他，有人还转头看看朱允?。
朱允?有些生气，朱三傻自己丢人，还连累我跟着一起被嘲笑。
朱允?看着齐刷刷的眼神，有些奇怪，笑道：
“没见过本王这么俊朗的吗？”
众人纷纷收回目光，继续聊天。
朱允?不明所以，同学们是怎么了？
头发是钱嬷嬷亲自梳的，脸是杏花擦的，衣服是秋桃穿的，
她们都很娴熟了，不会有问题。
“?侄儿！”
朱植和几个中朱站在最后面，正招手叫他。
朱允?走了过去。
朱植扯扯他的衣服，问道：
“你穿这么新干嘛？又不是你大婚！”
周围的同学都笑了。
朱允?这才注意到，朱植他们穿的都很朴素，
从头到脚，全是旧的，常戴的羊脂玉也换成了浑浊的玉石。
环顾四周，全是这样。
除了自己，穿的光鲜亮丽，一身簇新的衣物，玉佩是上等的羊脂玉。
难得见一次长辈，不该穿新衣服吗？
朱允?有些迷糊了。
心中隐隐感觉，自己好像穿的不对。
朱权撇撇嘴，上下打量他，
“感觉怎么样？”
朱允?挑挑眉毛，
“母鸡窝里唯一的一只小公鸡，我骄傲！”
众人看看彼此，都忍不住笑了。
自己成了母鸡？
不过很形象。
“小权子！”朱植鬼叫道。
“你大爷的，叫我朱权！”
“好的，宁王大爷！”
“滚你大爷！”
“你俩身材差不多，你派太监回去取件旧衣服。”
朱权哭笑不得，
“有你大爷的旧衣服！我身上这件就是用旧衣服改的。”
朱植拍拍自己的衣服，“我也是改的。”
“我也是。”朱松轻笑道
朱允?大笑，“俺也一样！”
几个人不明白这个梗，齐齐冲他翻白眼，
衣服褶子都是新压的，一样你大爷。
~
朱允?疑惑道：
“为什么都穿旧的？”
朱植吓了一跳，“你娃连这个也忘了？”
“我该记得什么？”朱允?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众人。
众人看着他清澈的眼神，终于都信了。
他是真忘了！
“我们原以为，你是故意穿的这么骚包。”朱松摇摇头，悲悯地说道。
朱允?看着众人严肃的神情，甚是不解，
“事情很严重吗？”
一身新衣服而已嘛！
朱权淡然道：
“?侄儿，你这样陛下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