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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康宁承认,在看到笔记本里写下的这几所学校时,他那钢铁一般刚硬的内心,忽然就有了几分破碎的冲动。
怎么说呢。
虽然岑康宁和316的舍友经常一起吐槽母校。
食堂难吃,宿舍不安空调,教学楼老化……上大学了竟然还有晚自习这种逆天规定!
可饶是Q大有着各种各样的缺点。
它好歹也是个985啊。
而且还不是那种靠着扶持硬上的末流985,至少排名前十。
虽然近些年来,因为其王牌专业土木建筑的衰落,Q大声势一度比不过同市的某电科类顶级211。
然而真到高考录取的时候。
Q大分数线仍然遥遥领先其40分。
想当年,岑康宁也是足足考了670分省排前千被录进来的;如今上了四年大学,怎么就沦落到去一本甚至于二本读研的境地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岑康宁看着保研系统里那鲜红的未确认,已经不似三个小时前那么紧张担忧。
最后的关头。
岑康宁事实上已经联络到隔壁省一个综合类211的老师。
然而,思量再三后,岑康宁还是决定放弃。
他关上了电脑,将保研这件事彻底从自己的人生中清除出去。
其实并没有过多生气的感受。
因为岑康宁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囿于过去的人。
他更喜欢向前看。所以在接到方才这通电话以前,岑康宁脑子里思考的并非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暴打刘同虎一顿,而是如何最快速度美化简历,参加春招的事情。
直到电话响起。
有如地狱的来信,将岑康宁兀地拽落。
—
电话那头的人,岑康宁叫她娟姨。
事实上这是不恰当的,因为自打六岁父母双亡以后,娟姨便事实上成为了岑康宁的养母。
都说养育之恩大于天。
照这个理来说,岑康宁叫娟姨一声妈并不为过。
毕竟六岁起就来到这个家的他还是太小了,对于亲生父母,记忆也已经在岁月的磋磨中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但岑康宁叫她娟姨。
并不仅仅是因为娟姨对岑康宁不像对自己亲生孩子一样好;而更是因为娟姨本身也不太愿意再多一个孩子。
“以后就叫我娟姨吧。”
第一次见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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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宝娟挺着大肚子,上下打量了岑康宁一眼,如是说。
这么一叫就是整整16年。
转眼。
岑康宁从当年的小豆丁,也长大成人,即将大学毕业。
李宝娟本来就没多喜欢岑康宁这个拖油瓶,长大后就更不用说了,巴不得岑康宁跟自己不要联系。
不过每到一些特殊的日子。
娟姨还是会联系岑康宁的。
这些特殊的日子分别是岑康宁发兼职工资的日子,以及她小儿子考完试需要岑康宁回家辅导的日子。
今天这通电话就属于第二种情况。
虽然三月份,黄小耀祖才刚刚开学。
但在开学的收心考试里,他已经用三科不过百的好成绩,成功让黄家门第生辉。
于是一通鸡飞狗跳的家庭暴动后。
岑康宁很快收到了娟姨的电话,要求他这周尽快找时间回家,辅导耀祖功课。
事情发展到这里。
岑康宁虽然心情不好,却也不会跌落谷底。
毕竟他早就习惯了。
让他跌落谷底的事实上是电话里提及的第二件事——
相亲。
很早,早到娟姨第一次提起彩礼这回事的时候吧,岑康宁便意识到,也许自己在将来可能会有为了这个家相亲嫁人的一天。
但后来娟姨越来越频繁地提起。
岑康宁反倒放松了警惕。
毕竟他想,反正自己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娟姨再强势,也不可能强势到让国家改法律规定吧?
就这样过了两年,期间也有过几次相亲。
都被岑康宁糊弄过去。
然而今天的娟姨一反常态,说:相亲对象已经安排好了,你尽快回来跟人见面。
不容置喙的语气岑康宁愣了数秒。
直到挂断电话后看到手机屏幕里的日期他才恍然想起,哦,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啊。
过了今天就22岁。
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怪不得。
岑康宁有些想笑,人在难受到极致的时候反而不会哭,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苦涩。
他攥紧了手机,将手指攥地生疼也不松开。
半晌他想,还真是一个美妙至极的生日。
没有蛋糕,没有蜡烛。
保研被鸽。
简直无比美妙,宛如是上天赠予他的礼物一般。
但他至少有一个相亲对象呢。
对方应该还挺有钱。
会给黄家多少彩礼呢?
十万,二十万?
“还挺多。”岑康宁苦中作乐地想,要是这笔钱给自己,至少他能活五年。
夜幕裹挟着寒冷,一同向岑康宁袭来。
冷风像刀子一样凌厉地刮在他的脸上。
岑康宁终于感觉到冷了,于是挺直了身体,收拾好情绪,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推开阳台玻璃门,朝316宿舍走去。
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岑康宁的背影看上去一如既往般挺拔。
就好像这世上什么事都压不垮他似的。
只有岑康宁自己知道,现在的他就像一根已经绷紧到极限的弓弦,任何人任何事只要稍微一用力——
“啪!”
他就会断掉。
还好没人用力。
还好还好,他要毕业了,还有找工作这条退路。
—
回到宿舍后,岑康宁意外地发现宿舍里很热闹。
“宁宁,你回来了啊,快看这是什么!”
“什么?”
岑康宁顶着一张被冷风吹得惨白的小脸,状若无事地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意。
“明博带回来的小蛋糕,不容易啊不容易,四年了,这小子终于良心发现,知道给我们带东西了。”
“哦?蛋糕么?”
岑康宁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桌面。
果然,杂乱的桌子上多了一个小巧的包装盒,看盒子应该是南门口那家面包店。
虽然均价不贵。
但对何明博来说,这种行为确实也是罕见。
毕竟何明博大学四年间一直跟其他人关系处得非常紧张,别说带蛋糕这种事情,就算只是随手帮忙占个座位,何明博也会当做没听见。
岑康宁也并不喜欢何明博。
倒不是因为何明博不给自己占座打水,而是他觉得,何明博总是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每次岑康宁无论说什么。
何明博都会用阴阳怪气地反驳回去。
久而久之岑康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