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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希木接到胡丽娅的电话,是在入学军训结束之后的第三天。
经过军训期间的密切相处,叶希木和同宿舍的几个人已经玩成了很好的朋友。四个人经常结伴同行,一块儿去食堂一块儿去训练一块儿去上课。赫亚克是叶希木的上铺,一个开朗的大块头男生却有严重的麸质过敏症状。叶希木是最早注意到他的饮食问题,并会主动在军训期间和他交换食物,帮助他避开过敏原的人。所以两个人很快就建立起了信任关系。
赫亚克清楚地记得,那天下午另外两个室友出去上课了,他和叶希木没有课,在宿舍自习。
叶希木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聊了两句之后,就走出去了。这其实挺少见的,他们宿舍气氛很好,来自天南海北的省份,各自和亲友打电话都不会刻意避开,就算和女朋友煲一个小时电话粥其他人也不会嫌吵,只会在打完电话之后嘲笑一下彼此的方言,八卦一下对方黏黏糊糊的状态。
叶希木这个电话大约打了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好像变了个人,三魂走了七魄。
赫亚克问他怎么了,他模糊地说家里出了点事。赫亚克问他要紧吗?需要赶回家吗?他想了一下又说没事,不用回家。
赫亚克讲到这里的时候,和季辞自己的记忆联结起来了。
季辞记得应该就是那天下午,叶希木给她打了个电话,她那时候正在江都风华的地下车库,都还没来得及下车。
他的语气听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跟她说话的时候鼻音会变重,声音会变轻,他安安静静地听她抱怨一个人住有点无聊,以及论文和毕业的事情。她记得她那天出门跑了半天,太阳很晒,她觉得很疲惫,就没有说太多。
但是他那天突然提醒她是不是该去保养车了,问她里程数多少了。她看了眼仪表盘,确实到了该首保的时候。她还感谢了叶希木提醒她。
现在回想,他其实是在验证胡丽娅说的话吧?他临走的时候,是知道她车辆的行驶里程数的。稍许计算一下,就知道她在他离开之后,里程数出现了一个不大合理的增长。
*
里程表的指针轻缓摇动,车在通往峡江市的高速公路上稳定地行驶。
叶希木没有开车载音响,他没有听音乐的习惯,偏好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中一边开车一边思考。
车里浮动着若有似无的幽香,是独属于季辞身上的味道。季辞鼻子容易过敏,从来不用香水,所以她身上的气息非常纯粹。叶希木忍不住抬起左手,轻轻嗅了嗅,手上还残留着更多属于她的气息。
这样的气息让他感到真实。
他慢慢地回想着,季辞的声音,季辞的温度,季辞的触感,季辞的心跳,过去只存在于记忆中的一切,都变得鲜活了。
他好像终于把他在2013年冬天失去的季辞找回来了。不,不是“好像”,是真的。
一些尘封的记忆碎片,渐次浮上心头。
那一天,他接到胡丽娅的电话之后,翻来覆去想了一整夜。第二天,他终于做出了一个他过去从来没有想过,也绝对不会去做的决定。
他设法侵入了季辞的电脑。
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过去季辞上网,从不避着他。她的电脑和手机都借给他使用过,所以他知道她常用的账号和密码。再加上他现在身处清华园,身边的同学、学长,精通这方面技术的大有人在,他很快就获取了季辞的网页浏览记录、搜索记录和网络购买记录之类的信息。
结果几乎触目惊心。
她频繁搜索“行车记录仪落水之后还能查看记录吗?”“汽车坠江之后如何自救?”之类的问题,检索“过失致人死亡罪”“疑罪从无”之类的专业名词,以及与此相关的大量真实案例及法律条款。
她购买了若干款汽车“破窗神器”。
她频繁登陆地图软件,查看江城-峡江之间的江边公路路线。
……
他看得冷汗涔涔。图书馆里的冷气打得很强,但他感觉自己的衬衣还是湿透了。如果说他之前对胡丽娅的话还存有疑虑,现在就只剩下紧张。
从这些信息中,他能清晰地推断出季辞的计划,他甚至隐约能感知出,这个计划的灵感来自哪里??
是在驾校停车场的那一次,陈川开车载着季辞,高速冲向墙壁。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那么当时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对季辞的心理冲击都比他想象的更为深远。
季辞远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大大咧咧,那么若无其事,她只是反应得更慢,然而遭受的冲击更大。
就像她母亲去世之初,她一滴眼泪也没流。却在大半个月之后,突然深夜在他怀中恸哭。
他忽然想起,徐瑶被警方送去抢救之后,他其实没几天就要去学校了,但季辞还委婉地问过他要不要提前一两天走。因为这件事,他还小小地同她置过气,当时却没有想过,她是想尽快把他从风口浪尖推走。
他又观测了季辞两天。他发现季辞在这件事上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谨慎,她会在24小时之后删除自己所有的网页浏览痕迹,淘宝购物记录都删除得干干净净。
这反而让他更加忧虑。这或许预示着,她在反复地、认真地、周密地考虑这件事,而不是一时气盛,闹着玩的。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监测下去,很容易被季辞发现。她如果知道自己已经知晓,必然会改换计划,到时候他就更难知悉她的所思所想。
季辞现在很像一个梦游的人,不能贸然唤醒。他能做的就是阻止她一步滑倒,踩入虚空。
他很快就知道这件事做起来很难。
他小心翼翼地摸索尝试,不断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但他不能让任何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季辞的想法,这个世界上只能天知地知,她知他知,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知晓。
他在很短的时间里摸清了学校所有的心理咨询热线,心理学课程及辅导,还有其他一切可能提供帮助的社团组织。
他得到的最多的建议就是“陪伴”。
可是身处异地,怎么才能陪伴?贸然回到江城,必然引起季辞的怀疑。季辞是个很好的女朋友,但有时候也像一个长姊,对他的学业十分重视,他必须尽可能好地完成。所以他能想到的陪伴,就是尽可能多的电话,尽可能多的聊天。
他很快就发现季辞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她甚至十分厌恶。他很清楚,是因为他在打乱她计划的同时,还不得不为了打消她的怀疑而刻意表现出强烈的依赖。
他清晰地看到自己迈出的每一步,都在让季辞把他推得更远。
他尝试调整,尝试更多帮助,但结论就是即便她抗拒,他也必须坚持,尽管那个坚持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在季辞出国之后他就想要放弃,可是从Lydia那里得知季辞的近况之后,他就知道他还得继续。
他也无数次怀疑过自己这么做的意义。是不是其实他担忧过度了?会不会即使没有他的干预,其实季辞也什么都不会做?会不会其实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就是他自己在单方面地破坏他和季辞的感情?是不是他其实应该直接去和季辞谈一谈,说开了就好了?……
不……他应该相信并坚持自己的判断。
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在大堤上奔跑的人,有人提醒他说,这座千里之堤上有一处蚁穴。他去检查了,确实有。但大堤是密封着的,不把大堤破坏,他就看不清蚁穴到底有多大,裂纹到底有多深。
他不想让这座大堤崩溃、决堤,他只能每天疯狂地在大堤上来回奔跑,来回检查,小心提防。
他巡防一万次,大堤都安然无恙,那么他这一万次的巡防都是无意义的吗?也许是的。
但他不能停下来,因为他不知道意外会不会就出现在他懈怠的下一次。
……
*
季辞从整理箱底层找到了她2013年到2014年在国外用的手机。她没有把信息迁移到后来的新手机上,因为那是一段她过去宁可忘记的回忆。
手机还能打开,她很快翻出了当时和叶希木的聊天记录。
时光如梭,回头看那时候的对话,只觉得两人都青涩,两人都单纯。
「一天打一次电话,不可以吗?」
「可是我真的很想你」
「那隔一天一次,可以吗?」
……
「你现在在做什么?」
「你在家里吗?」
「在吃饭?」
「准备去哪里啊?」
「今天江城天气不好,不要出去了」
「你在江边?可以给我拍一张照片吗?」
……
「[来电]对方已取消」
「[来电]对方已取消」
「[来电]对方已取消」
「[来电]对方已取消」
……
「[来电]对方已取消」
「[来电]对方已取消」
「[来电]对方已取消」
「[来电]对方已取消」
……
「[来电]对方已取消」
「[来电]对方已取消」
「[来电]对方已取消」
「[来电]对方已取消」
……
季辞一屏一屏地翻看着,逐渐回想起了当时的心境。
等待徐瑶醒转的那段时日极其难熬,她不知道随时可能发生什么变故。徐晓斌的一个小小手段,警方和医院监护上的一个小小疏漏,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她甚至变得消沉而且消极,她觉得徐瑶根本不可能醒转过来了。
受叶成林的委托,律师黄鹤升来和她谈过一次,谈论了一些有关正义、法律之类的话题。但她觉得他没有置身事内,没有体会过眼睁睁看着身边人的性命一条条被徐晓斌夺走,他却依然逍遥法外的无力感,也就自然体会不到她心中的恨。
那段时间,她仿佛在走钢丝,每一步都可能摔下万丈悬崖。她时刻关注着徐瑶和徐晓斌的动态,连胡丽娅都被她骚扰到筋疲力竭。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件事上,但不停地被叶希木打断,她当时只觉得烦。
现在回头看,他的每一通电话,每一句问话,都在试图把她的注意力拉回生活的正轨。
季辞的眼泪缓缓地、大滴地砸到手机屏幕上。
她当时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如果当年没有他这样锲而不舍,她的生活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结局很好,好得不能再好。正义得以实现,她感恩过命运的眷顾,感恩过许多人的努力和帮助,但唯独忘了一个人。
人们总是歌颂决堤之后抢险救灾的英雄,但若大堤并未决口,洪水未曾泛滥,无人记起护堤的人。
季辞感谢了赫亚克。赫亚克现在在北京的一家对冲基金工作,平时和叶希木还有很多联系。
赫亚克邀请季辞来北京,和他们这些叶希木的好友一块儿聚聚。大家都只知道叶希木有这么一个感情特别深的前女友,却没有见过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很希望能够见一见。
季辞问赫亚克,叶希木没有给他们看过她的照片吗?
赫亚克说没有,他连跟你打电话都是躲着他们打的呀,他们还一度以为叶希木是胡诌了一个人呢。
季辞明白了,大概叶希木很早就知道,他把他的计划实施下去,终有一天她会和他分手。所以他没有把她介绍给他的同学过。
他不是在分手的时刻才预知结局,他在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但他还是这么去做了。
所以他在那段时间,心里是怎么想的?是怎么一次又一次地忍受住她的无视和指责,然后继续下去的?
分手的时候,她跟他说,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心的,我说爱你,也是真的。
现在回想,她那时候说的爱与真心,在他的爱与真心面前,不值一提。
*
季辞恍恍惚惚的,在回忆和现实中来来往往,不知不觉一抬头,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十一点。
叶希木到底去哪儿了?
她去冲了个澡,叶希木依然没回来。不是说要回来一起吃午饭的吗?
她在房间中兜兜转转两圈,拿出手机给叶希木打电话,电话竟然没有打通,不知道他在哪个没有信号的地方。
她开始有点着急,去衣帽间匆匆换了出门的衣服??虽然她也不知道出门之后能怎么找他。
拉开门,却看到叶希木从电梯间走过来,手上拎着好几个袋子,袋子里装着刚买的菜。
季辞扑过去抱住他。
叶希木不知道她怎么了,把两个手上的袋子转到一边,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她的背,说:“要出门吗?”
“你总不回来。”她指控说,“电话也打不通。”
“你打我电话了?”他说,“我刚才在地下车库停车,车库里没信号。”
感觉到她还用力地抱着自己没有放开,他的手伸进她的短羽绒服下摆,轻轻捏了捏她的腰,说:“你醒多久啦?”
季辞说:“醒好久了!”
叶希木笑道:“啊呀,好委屈啊。”他于是亲亲她的额头,“怪我,我以为你很累了要多睡一会儿,就出去买点东西。”
两个人走进屋里。叶希木身上的冲锋衣凉沁沁的,带着一股子锋利的寒气。头发上还有雾蒙蒙的水珠。季辞拿毛巾过来给他擦了擦,问:“外面下雨了吗?”
“有一点毛毛雨。”他把菜拿去厨房,放进冰箱。季辞在外面把他的冲锋衣擦干挂起来,说:“怎么毛毛雨还把衣服淋得这么湿?”
叶希木笑了下,“防水的,没事儿。”他走出厨房,把季辞从身后抱住,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小腹,问:“有没有肚子疼?”
季辞说:“没有,不疼。”
“那就好。”他轻声说,“你例假刚结束,我怕我弄得有点过了,刚才路上想到,有点担心。”
一想到早上,季辞还有点不好意思,她真是什么话都一通乱说。“都结束一天多了,哪有那么脆弱。比起你以前……嗯,也不算什么。”
叶希木笑着捏着她的下巴,又亲亲她的嘴唇,“怕你不舒服。”
季辞把他推到沙发上坐下,又面对着他坐到了他腿上。叶希木身上穿了一件深灰色的毛衣,季辞给他脱下来,露出了里面穿的白色衬衣。她把他最上面的两颗衬衣扣子解开。
叶希木低头看了眼自己豁开的衣襟,脸上露出吃惊的神情。“现在?……”
季辞把手伸进去,按住了他心脏的位置。她的手很暖,叶希木感到熨帖。
手掌底下的心脏搏动得很有力,仿佛在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她的掌心。季辞问:“那天半夜,我醒过来,看到你在看着我。”她指指自己的上唇,“你的手放在这里,你在做什么啊?”
她的尾音带了个“啊”字,显得很软,不是逼问的姿态。但她的手放在他的心脏上,就让他的心变得很柔软,没有办法对她撒谎。
叶希木说:“我做噩梦,想确认你活着。”
季辞说:“你做噩梦,是不是梦见我在长江里,把徐晓斌淹死了?”
叶希木险些要站起来,被季辞按住了。
季辞捧着他的脸,吻他的额头,吻他的眉心,吻他的鼻尖,再到他的嘴唇。
她吻着他低语道:“没事了我的宝贝,以后都没事了。”她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眉毛边上的伤疤,抚摸他的耳朵,手指插进他的短发,轻轻地按压。“一切都结束了,我和你再也不分开了,以后再也不做噩梦。”
叶希木低沉地呼吸着,胸口微微起伏。他望着季辞,眼睛漆黑深沉。
季辞的双手滑到他的脖颈,又吻他的嘴角,说:“叶希木,你对我就是最特别的,就是独一无二的。”
她拉着他的手放到她的心口,“这个世界上,我的过去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知道我心底里面最黑暗的部分。你的过去也只有我最清楚,我们两个人都是最好的人,也是最坏的人,我们两个人是连在一起的,你的一部分是我,我的一部分是你。”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们两个人是亲人,也是爱人,是姐姐和弟弟,也是哥哥和妹妹。我们的感情是畸形的,变态的,黑暗的,不为人知的,因为我们两个都从最黑暗的地方走过来,我们是互相包庇的共犯。我们两个之间有一个独立的世界,没有别人能走进来的世界。”
叶希木仰望着她,哑声说:“你不觉得这样的感情很沉重吗?”
季辞说:“我以前觉得,大概我们分开之后,你会轻松一些,我也会轻松一些,我觉得我耽误了你,你是不是也觉得你在拖累我?”
叶希木点点头,季辞说:“我想起那天晚上我们一起看B站的2018年世界灾难盘点视频,我今天才想明白,原来我们当时心里想的都不是同一件事。你在意的是重庆万州公交车坠江那个案子,因为那个案子里,乘客抢夺方向盘,致使公交车坠江,十五人死亡。你想起了你的噩梦,对我患得患失。但我在意的是那个山火案,我担心你想起你爸爸,从伤心里走不出来。我们两个总是这么想,所以总是错开,总是走不到一起来。”
季辞说:“不是感情太重,是我们的步子错了。”
叶希木把季辞抱紧,头深深地压进她的胸口。2016年春节那一天,他看到贺恺乐抱着一大堆果冻色的气球出现在季辞老屋的门口。有那么一瞬间,他对贺恺乐产生了强烈的嫉妒。贺恺乐给他一种轻快的感觉,没有什么重量,就像那些五彩缤纷的气球一样。他幻想着贺恺乐可以带着季辞飞起来,就像飞屋环游记里面那样,轻盈、梦幻,糖果一样美丽甜蜜。他在那一瞬间甚至自暴自弃地觉得,如果季辞要抛下过去重新开始,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那么贺恺乐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他像一触即分的美梦,也许和季辞不会长久,但季辞可以借由那些气球飞出深渊,拥有快乐,获得幸福。
“我当时走掉,不光是因为生气。”叶希木说,“我听到你说你想彻底忘掉过去,但我是你过去的一部分,甚至如果不是我去山上找你,你也许就不会遇到后面那么多事。我觉得也许你也很想忘掉我。”
“不是这样的,叶希木。”季辞说,“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不是说按时间一刀切的。你不光是我的过去,也是我的现在,还是我的未来。”
其实他早就明白了,叶希木想,在看到季辞还留着她在江城的那辆车的时候,在看到她的车里还留着他的座椅记忆的时候,就知道她不是要否定一切过去。
他闭上眼睛,被季辞身上幽淡的香气包裹着,心中那串一直纠缠着他的彩色气球飘走了。
“你怎么突然好像全都知道了?”他低声问。
季辞跟他说她早上突然和Lydia聊起来了,然后问了胡丽娅,方岳廷介绍了赫亚克。她的手又伸进他的衬衣里,抚摸他心脏的位置。“那段时间,是不是特别难受?”
他点头,说:“但是我知道你当时更难。我的难受跟你比,其实不值一提。”
季辞的头靠在他额头上,蹭了蹭。“那我……那我……”她含混着,“……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其实那也不是你的错。”他看着她,很温和地说,“你是在自己把自己治好。你特别厉害,季辞。”
季辞张开双臂,呼啦一下把他抱住,呢喃道:“我以后不逞强自己治了。你给我治……叶医生。”
听到这个称呼,他的呼吸又急促起来。她无声息地解开他的皮带,还有长裤。她抚摸他肌肉虬结、强健结实的大腿,耳语般地说:“这里……在滑雪场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看上了。好有力量,我好喜欢。”
“那时候你还不知道是我。”他咬牙。
“不是你那就只是看看。”她轻笑,“幸好是你。我的。”
“都是你的。”他说,喘息,“真的要现在吗?……”
“闹什么……你都……在做了还问。”她笑,笑声里已经沾染了黏糯的鼻音,紧贴着,她不说普通话了,改了江城的调子,软哝哝的。
“哥哥,欢喜你……”
叶希木也不再讲普通话,用江城话与她呢喃低语。在这异乡的地方,寒风苦雨中的温暖一隅,两个人用故乡的语言交流,情话喁喁,竟格外的亲密。是爱人,也是亲人,是将骨血肉身打碎了重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两个人。